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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团属炮
 一枚三斤的铁弹以完美的角度入,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将第一名后金兵的大腿切断,跟着毫不停顿的切开后面一名甲兵的小腿,在地上爆起一团烟尘后弹地而起,线路上的后金兵被打得支离破碎,断肢、盾牌和兵器的残片随处飞舞,这枚铁弹将最后一名余丁的右臂带半边肩膀打飞,余丁的肩膀出惨白的肩骨,旁边残留着一些撕裂的肌,鲜血如同泉一样从巨大的伤口涌出,铁弹带着数名甲兵的血在斜坡上蹦跳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

 “啊!”嘶声力竭的惨叫声这时才响起,这七八名建奴的残肢碎和兵甲碎片洒落在阵线各处,炮弹落下高度正好在第一名后金兵的身高内,之后又顺利形成跳弹,低平的弹道使得它的杀伤范围覆盖了弹着点之后建奴队列。

 第一轮只有这一颗炮弹命中,后金的阵列微微波动一下,很快恢复平静继续推进,达尔汉用手持着一把沉重的虎牙刀,将蒙了三层牛皮的盾牌举在身前,尽管他知道那个东西无法挡住炮弹,然后才转头看了一眼被命中的地方,三四名甲兵在血泊中拼命挣扎,另外几个则已经没有了动静。

 虽然第一轮就有炮弹命中,他也没有慌乱,听说大汗很看重火炮,但他认为最多也就是用来攻城。以前也不是没面对过明军的火炮,能命中只是运气好罢了,接下来他们就会隔很久才有下一炮,所以他从来没把火炮放在眼里他刚刚想罢,对面又传来炮响,左中右三门小炮再次吐出白烟,达尔汉的心口猛地提起,一枚铁弹带着一道淡淡的白烟闪电般袭来,在他面前二十步的地方嘭一声掀起一团黑色的泥土,打出一个深深的坑口还散发出一股白色的烟雾。

 这次的炮弹没有命中,达尔汉却对明军炮兵的速度感到惊讶,这远远超出了他原来的认知,他低下头盔的帽檐,此时太阳更加偏西,阳光更影响后金军的视线,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明军故意选择在下午,挡住阳光后,他睁圆双眼,观察对面的明军。

 火炮的白烟被海风往北吹走,几名明军炮手熟练的cāo作着火炮,每门火炮边上有一名直立的人,他似乎在发号命令,有一人正在用一个子往炮口里面捅,火炮后面有两人,一人拿着个叉子一样的东西,另一手正用个什么东西在炮身上,另外一人在对着自己这边瞄着,他很快举起手,那个举火把的便将叉子点、向火门。

 这么快又来了,达尔汉心头一紧,果然又是三声轰鸣,他耳边呼一声鸣响,接着一阵劲风吾过脸庞,身后传来铁弹触的声音,达尔汉感觉这枚炮弹几乎是擦着自己头顶飞过去,那道淡淡的烟迹似乎触手可及,中军方向传来惨叫,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显然又有人被命中。

 在这三轮炮击中,他们已经走到了距离明军两百步,要维持完整的阵线,他们不可能走得太快,现在就只能这样干挨打,而他们最好的铠甲都无法抵挡,即便是这群穷凶极恶的野蛮人也无法不害怕,在达尔汉心惊胆战之中,第四轮炮击又迅速到来,一枚铁弹在他眼中迅速放大,打在他前方二十多步外,紧接着弹起猛扑过来,达尔汉控制不住的大喊一声,死命闭上了眼睛。

 嘭一声巨响,接着一阵盾裂骨断的恐怖声音从右侧传来,紧接着一个东西撞到他的右肩上,达尔汉一个趔趄,腿上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周围一片惊慌,达尔汉头顶一阵阵发麻,赶紧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是完好的,魂魄才回到躯壳,他回头一看撞到自己的东西,就是他的一个戈什哈,他脸上青筋暴起,捂着颈子发出嘶哑的荷荷声,达尔汉定定神,终于看清他颈子上着一块盾片的碎片,上面还有盾牌的一个钉泡,鲜红的血水顺着碎片的边缘跳动着。

 他把目光移向炮弹落地的地方,他牛录的一个甲兵剩下半个身子,他被那枚炮弹拦截断,只剩下半截身子,身下花花绿绿的肠子散落开来,不断出秽物和内脏的碎块,他仰面躺在地上,一时还没有死,眼睛不停的眨动着。

 周围的后金恐惧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停顿下来,其中还有一个呕吐起来,他们的军心已经被这几轮炮击大大动摇。

 达尔汉呆滞的眼神慢慢凝聚,又慢慢变为饿狼般的凶狠,他猛地举起斧头怒喝一声,把那个呕吐的士兵人砸翻在地上,紧跟着巨斧再次落下,将那个士兵人头砍落,他凶狠的眼神环视着自己的手下。

 “输给这帮明军,都是这个死法,想活命跟着老子冲到近处。”他顿了一顿,嘶声竭力的吼道“抓到那个名将一刀刀刻了他,给你们的乡邻报仇,这次缴获全部分给你们这些奴才,回去主子还给你们请功。”

 “杀光南蛮子!”无路可走的后金军爆发出了他们的野蛮本,大声怒喝继续前进,还有人一边用兵办敲击着手中的盾牌,发出整齐的声响。

 后金的中军鼓声加快频率,达尔汉脸上一副狰狞表情,他知道喀克笃礼也意识到了这支明军的炮兵与众不同,必须加快接近的速度,他对自己的手下命令一声,阵列的速度随之加快。

 文登营阵线,三门四磅炮在阵列前方十五步,左中右各摆了一门,中间是农兵连的,它摆在左侧火兵和长矛兵空隙的位置,战兵两个司的火炮则在整个阵线的最外侧,以略有些倾斜的角度打击各自正面的敌人,两侧战兵的正面还有局属的三门虎蹲炮,每门两门炮手,每人自己带了一块圆牌,此时都安静的站在那里,只能看着四磅跑的表演,一些水手从战阵之后跑出,手中抱着后续送上岸的四磅炮弹药。

 “距离一百五十步,统规降半刻,铁弹装填,预备散弹。”

 清膛手清理炮膛之时,农兵连的炮长已经发出口令,建奴距离实际还有一百八十步,他预划了击时后金军的距离炮手摇动着炮尾的手柄,一个手工制作的大的带螺纹铁杆缓缓升高,顶端的铁环托起炮尾珠把炮口微微低,前面的装填手将棉布刮装的整装炮弹装入炮膛在他用推弹杆实弹药的同时,另一名炮手用铁钉从火门戳破棉布,倒好了引药。

 装填手刚一推开,炮长便发出了击命令,手将点火叉上面探出的火绳凑到了火门上,炮声往后一退刚要停下,几名炮兵就上来抓住炮车,让它恢复到原位,旁边几名中军的参谋仔细观察着炮击效果,用炭笔快速记录在册子上,这些记录将作为战后改进和演习的依据。

 陈璞听着前面的火炮声,手指紧紧的撰在一起,他虽然还是看不清建奴的情况,但对面传来的惨叫声表明,建奴定然是被多次命中,这种四磅跑是各司的一部分,他在训练中早已领教过这种炮的速,比以前的合机统还要快,他对陈大人的军事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陈璞当然不知道,此时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一位叫古斯塔夫的人,他的军队中同样有这样的小型火炮,他们用的是三磅炮,古二爷称之为团属火炮,炮兵在他手中首次成为一个专门军种,陈大人不过是盗版而已。

 建奴是敢于进攻的军队,陈烘反而觉得他们幸运,如果是有军队在文登营面前摆出防御阵型,这种火炮会疾风暴雨一般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璞转头去看,几十名身披重甲的中军卫队和夜不收拿着弓箭从隙中跑过,他们身上还背着一支蜒发,并未携带其他重兵。

 总共四十多名中军卫队和夜不收穿过阵线,来到火炮之前二十步,他们的对面,是建奴第一线的散兵,总计有七八十名,已经前进到了他们七十步外,有些建奴已经出了箭支。

 这些是个军挑选出来的,大多是原来会箭的士兵,其中不乏从山西镇拖收的夜不收,陈新将他们视为多面手,弓箭训练同样十分严格,虽然文登营自己不生产弓箭与箭支,但每次从登州要物资的时候,这两样都在清单之上,严格的训练之下,他们很多的箭技能不逊于建奴弓手。

 他们与建奴的散兵十分分散不同,五六人聚为一伙,避开了炮击的扇面,他们首先取下身上的隧发,每一伙由一名伍长指挥,瞄准对面某一建奴,四十余支陆续击发,六七名建奴应声倒下,他们随即收起,拉开了子箭。

 嘣嘣的声音响起,重箭破空而来,双方同时开始弓箭对,箭支带着嗖嗖的风声在空中错而过。

 面对这些分别结伙的明军,后金军也只能慢慢集中,这些明军十分难,他们也是散兵,而且身披重甲,最重要是作战意志很坚定,没有出现任何一个逃兵,虽然不时有人被对方中,但在这个距离上,对于他们的铁甲都没有杀伤力,有这些人的阻拦,后金散兵无法扰到明军的大阵。

 后劲散兵每击一轮,便向前推进一段,双方的距离很快变为了三十步,带破甲锥的重箭开始能形成伤害,两边各有伤亡,明军人数较少,且战且退,维持着三十步的距离。

 有些后金兵则开始击明军散兵之后的炮兵,这伙明军的火炮颇为奇特,此时在炮身上面加了两块厚木板,几个炮手都躲在了后面,箭支都被护板挡住了。

 后金的散兵没有达到扰大阵的目的,他们的速度被这伙明军阻挡,火炮的威胁仍然存在,后面的后金大阵不能停下,在散兵互相狗咬狗的时候,他们前进到了一百步,由于遭遇多次炮击,阵列稍稍有些散,有几处被打穿的地方显得比较稀落,但他们总算到了最有利于他们作战的距离,他们的右翼外侧响起火声,那是两支游兵开始在北侧战,但大家都没有兴趣理会那边的小战场。

 达尔汉血红着双眼,他的牛录被命中一次,居然死伤了七人,其中三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其他四人受的伤也不轻,能不能活命很难说,他没想到这种小炮会如此凶恶,最恐怖的是击速度太快,让他感觉这两百步的距离是如此漫长,散兵开始扰后,那几门炮总算是停下来了。

 这种压抑而恐惧的感觉让他进入了一种半疯狂状态,多年战场余生和不断胜利,他已经有类似嗜血的习惯,对手越厉害,越能起他的凶残,他心中不断浮现着击溃这股明军后,如何将活捉的明军一个个活刻的情景。

 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仍然不忘观察着对手,前排眼红色的军装,散兵有一些零落的箭支到他们的队列,倒下了几名明军,周围的人居然没有一个转头看,后排自动往前踏上一人,填队列。

 他瞳孔收缩着,明军何曾有过如此的纪律,到底是哪里来的明军。

 九十步,后金军大阵中的弓手开始出弓箭,明军左右两翼传来口令,第一排明军全体蹲下,达尔汉正在奇怪,明军中军旗号摇动,紧接着就响起一声喇叭,数不清的火同时举起,文登营第一线展开了所有火兵,两翼各有三个火器旗队二百八十八人,第一排蹲下,后两排站立,农兵一个火器分遣队五十人一线展开在长矛阵之前,长矛兵两侧火兵前排则总共十六人。

 八十步,后金军一声鸣金后全体停下,弓手开始准备抛,另外一些弓手则前出支援第一批散兵。

 文登营中军变令炮响,两翼战兵司的副把总旗动,各火器旗队长大声发出提醒口令,中军一声喇叭响,后排站立的火手将从前排小小的隙中伸出,三百六十支余支齐齐放平,指向对面的后金军。

 文登营中军一声嘹亮的天鹅声鸣响,仍在前排的那些明军散兵们一个灵,齐齐趴在地上,所有炮手蹲着身子,将点火叉的火头伸向火门,三百六十名兵同时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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