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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县丞
 夜月西沉,北邙山脉在夜空下沉静。

 古魏战场前的山庙里,残破墙壁上,一个个字迹隐在阴影中,却有文气昭昭,映照四壁。

 冥骏拉车,再度出现在庙门外,金甲神人进入了自己在世的领域,站在壁诗前沉着。

 进入了庙宇,这金甲神人顿时感觉自己处于一层若有若无的膜中,外面一切不适都被隔离了。

 庙宇,就是神灵的在世的栖身地,具有很好保护作用,虽现在这保护已经削去了大半了。

 金甲神人并没有在意,只是观看着墙上文字。

 祭文也罢了,不过红色程度,而这祭诗,却隐隐有着青光在诗中积蓄着,运作着,却若有若无。

 所谓的传世名诗,也只有广为传播,才能飞快聚集气运,现在这诗只有非常缓慢的恢复。

 不过对神灵来说,这不算问题,冥土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缺的就是这样合乎神的点睛之作。

 揣摩了片刻,它突心中一动。

 这时,外面下着雨,点点雨声透门而入,不知过了多久,金甲神人缓缓吐了一口气,说着:“叶青…呵呵!”

 “我本有预感,三年后会自长眠中醒来,不想提前了三年,而且还有这样不错的起点!”

 “既是这样,又何吝区区援手呢?”金甲神人一笑,攒眉思量,片刻,一支青笔就在握,信手在诗右添上落款:叶青!

 这二个字,和别的字迹一模一样,却隐隐透出一个难以描述味道,直接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汝许愿的三分之一气运,尽在此落款中,助汝度过这小难。”金甲神人踏出一步,风吹过帷幕,身影顿时消失在世的庙宇中。

 次·山道

 这时稀落的秋雨,在寒风中垂下,这是肃杀凄的秋境。

 一驾牛车在八个公差护卫下,自西向东巡察,赶到角门乡不远,这公差领队的是尹班头,都有些打了衣服,心里不,却不敢出来,远远看去,见着有人来接,心里一松。

 “县丞大人这天气怎么心血来要巡视县里?累的我们都吃雨吃风,幸亏就要到这了。”

 这时乡前平地上,已立了十多个人,都是衣着整洁,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引领下翘首以盼,一见这牛车,立时接上来。

 “给县丞大人磕头了!”一行人就着雨水,在草地上叩拜。

 “嘎吱”一声,牛车停了下来,垂帘掀开,里面走下县丞,此人年纪三十左右,戴着高冠,面皮白净,颌下有三缕黑髯,的确有着气度。

 扫看了一眼,就摆了摆手:“本官何劳诸位父老远,高里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大人说的是…只是大人上任以来,为官清正,我们都受益甚多,这次巡查县内九乡,更是为民辛勤,都要争着要亲睹大人的贵颜…”高里长恭声说着,而这时,各个乡老也一起附合。

 见此,县丞心里明镜一样,见众人还半躬着身作出延请,伸手虚扶,让二个年老的乡老起身,向着里面行去。

 这是巡察路上第三个乡了,他希望所见能有些改观。

 中午,县丞受了乡中挽留,一路进去,见得是一处乡绅家中,三进三院,这时二个厨子忙着在席上布菜,等人来了,就差不多了。

 县丞看时,见着自己单席上,放着碗,上着酒,席上有七八只菜,有着回锅,还有杀的鸭,别的都是素菜,虽式样不是很好,却香气四溢。

 而下面的公差,菜肴式样差不多,但却是四人一席,里长见宴席已毕,笑着请着入座:“请先用汤,乡里鄙差,但这些却是养肥着,就是口,请!”

 县丞扫了一眼,见没有超出规格,就坐了,用了一口,赞:“不错!”

 见着县丞用着,顿时就喧闹起来,公差一碗黄酒下肚,又一碗汤,跟着县丞在秋雨里跋涉的寒气立刻驱逐出去,全身暖融融,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当下就是觥筹错大快朵颐。

 见着大家吃着香,县丞略用了些,就略沉思:“这一乡最大的问题就是良田不足,其次公道不便,虽有山货也难以运出去,再有就是夏秋时节对山洪防汛…幸而太平时节,要是年景不好,以此地民风彪悍,生出山贼来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这公道铺建,此时却不在我的权限之内,非是县尊大人许可并且推行才可。”微微叹后,微微招手,一个老仆就上前:“老爷,你有何吩咐?”

 “待会,就赏几两银子。”县丞平淡的说着。

 “是,老爷!”

 用完了宴,各个公差都散了休息,几个乡里读书人陪同,这些人口清静无为,道之玄门,这县丞就心里叹息。

 三经五典上通大道,但这些人读死了书,或只是为了作官,读了再多,也不见慧光,又有何益。

 就听着一个姓赵的老书生说着:“吾辈雅集,不可无游,眼见**散去,不如一起出游,如何?”

 却是想附庸风雅,这县丞暗笑,这时,后面一个侍女就有些着急,就要阻止,县丞早见了,摆摆手。

 这是族中派来伺候他的侍女,别的都不错,就是受了老夫人严令,对他作息耿耿于怀,这时却要午修片刻了。

 一入官场深似海,没有点实在,凭什么腾达于世?而且别看这些乡绅附庸风雅,但都是乡里中实权人物,小事上实在不必和他们生疏。

 当下吩咐:“赵老先生说的是,凭秋而游,这是一件雅事,晴儿,你陪我们出去吧。”

 侍女晴儿哑然,只得点了二个人相随,对于世家大族而言,这些家生子在紧要时刻远比公差护卫可靠。

 雨过天晴,照着山岭,秋高气,的确不凡!

 “大人,赏玩之景,山里没有,但要说起古迹却有一处,自这里下坡,不远处有一处荒庙,故老相传是一个前朝、前朝、前朝的大将军封祠,以前也是显过灵…”高里长引着路,不知不觉,这行人靠近了山谷!

 “古迹?”此时一阵风掠过,这里有着古迹却闻所未闻,县丞身子一倾就起了兴趣:“过去看看!”

 “是!”二人执刀砍开枯枝,这是最后一段山路,就要上去。

 “慢!”县丞看着这山谷,感受了下,眉微微皱起,出凝重:“此谷不是善地,气不利于民,乡中为何不封谷口?甚至连个警示牌也没有。”

 听见县丞问话,语气不善,高里长额上汗水顿时渗了出来,连忙一揖,脸腴笑解释:“这里是乡民采药必经之路,却是难,而且只要正午入山,在太阳落山前出山,就不会有事。”

 “乡里也多加劝告,不会使乡民夜间入谷,不过这是山民生计,不可强行阻止,而且这些年来,都是太平无事!”

 县丞一怔,心里就疑云大起,此世界道法显圣,科举以道经为正典,一半是为了朝廷,还有一半是为了登仙。

 当然长生艰难,多半是梦,可中秀才中举,都修有不同程度道法,县丞一看,只见四野寒风,一片荒凄。

 县丞直皱眉,暗想:“此地煞重重,五害相侵,可所谓败绝之地,煞气透地而出,此是煞绝之格,只怕就要养出不少妖鬼,就算山民在落前出山,怕也抵抗不了,为何却是无事?”

 当下却不形迹,只是点了点头,叹息着:“生民维艰。”

 就上了去,再过片刻,显出了古庙,并且有平驮碑,字刻如剑。

 县丞一看,暗想:“有庙?难道玄机就在此处?”

 也不立刻急着入庙,仔细上前辨了碑石,虽有风化,却还依稀可辨,而能当到县丞,自是不凡,想了片刻,就记了起来。

 “古魏战场…让我想想,原来这是张将军战没之地!”县丞暗吃一惊:“张大将军忠烈,十四年沙场几无一败,战死此处,又得继之大吕朝,褒其忠烈而册封之,成就一方正神。”

 “成就正神,军魂不灭,还能镇此处,使得这煞气不能成形!”想及此处,县丞不由明了,愁眉展开:“此是对此方水土百姓有功!”

 想着,望向庙宇,这时阳光灿烂,看的清楚,见着庙门已经由于年久失修,塌了大半,三面墙壁内隐隐可见中间两人高的泥胎塑像都是斑驳破旧,而近一些更是目青苔。

 “此庙缺得祭祀久矣!”县丞见得庙宇灰败不成样子,就是心里暗叹。

 道门统治世界后,神道还是存在,并且很繁荣,但就和佛门内部的神灵地位一模一样,神道的神灵,很难长久,只有仙人(罗汉菩萨佛)才能长久。

 百万年来,道君和天庭中的仙人统治世界,高高在上,而下面神灵和人类,却换了不知多少批。

 明知这是大道运转的必须,这些褒封的神灵,也有着新陈代谢,县丞见着这凋零,还是生出几丝悲哀。

 毕竟,长生不死是少数人的特权,而大部分官员所求所得,也就是死后被朝廷加以封号,得以位列一方正神,现在见此,这自是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但正因为这是根本问题,在这种神灵兴废的过程中,一切都要慎重,不是现在自己区区县丞能改变。

 蹉叹中,县丞收起了心思,举步上前,别的办不了,至少他可以上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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