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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两年后,西北雷家玉矿场——“阿,我来洗吧!你到一旁坐着休息一会儿。”瑞香折到了厨房后,见着蹲在井边洗菜的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没剩多少了,让我洗完吧!”言回头笑了笑,温柔地说道。

 “虽然是夏天,但西北这儿的井水是冰凉的,你碰了伤身子,别了,你再不听话我要生气了!”瑞香板起脸来,催言放下手里的菜乖乖坐到一边去。

 “到了北方来,你变得特别爱生气,有这么多气好生吗?”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言用围裙擦干手,然后依着瑞香的指示坐到她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上,看着瑞香接手继续洗菜。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不注意的我只好捡起来注意啦!也不晓得身子是谁的,你不爱惜谁能替你珍重?我在一旁看的着急,你却没事人似的…”瑞香没好气地叨念。

 听着瑞香的关心,言抬头看了看青天白云,深深了口与金城的润完全不同、略嫌干燥的清新空气。

 西北虽然也有山有水,但比起金城的繁华热闹及美丽的湖光山,还是显得萧索了些。

 西北地大,人烟稀少,除了几个大形牧场人群聚集得较密集外,就属这雷家的玉石矿场聚集的人口最多了。

 整个乌山及河月河的主干、支流经的土地!都是属于雷家的产业。

 乌山有着丰富的玉矿,生产优质玉石!最最着名的是世面上难以取得的墨玉,其他的黄玉、白玉及青玉更是不曾短少过。

 除了挖工及拾玉的百来名专业工人是跟雷家签订长约,携家带眷住在雷家的采玉庄里,住在河边的业余拾玉及捡玉人家从中下游抬来的子玉,如果品质好、颜色匀净,那么雷家也会以不错的代价收购。

 所以住在乌山附近的人家,除了有本事放牧牛羊及驭马之外,几乎全靠雷家吃饭用度过日子。

 采玉庄占地广大,房屋精致密集分为五个大院落,各院落配有一总管理事,帮忙各户玉工家属理家做事的婢女也各自分配了十多个,更别说还有雷行云住的主院了,伺候办事的奴婢更是不能少。

 也就是因为采玉庄人多事杂,言及瑞香才能在瑞香的亲叔叔的安排下,进了庄来安身立命,谋个差事来糊口。

 言看着青天,想着如何在瑞香的相伴及建议下,在无处可去时来到了这离雷行风非常遥远的西北来,也亏得瑞香的叔叔是个老实的好人,女也同样亲切友善,才能让她安心地留在这里。

 想着想着,言忍不住在心里叹道,时间过得好快,都两年了…

 一脚跨出雷府大门后,一转眼两年的时光就过去了,她离开他。离开金城,就这么过了两年啊…思及金城,第一个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只抱过两天的儿子。

 她低下头来,看着空空的双手,手中虽然空无一物,但儿子软软的温暖身躯在她怀里的感觉,却还清晰地存在着。

 对儿子的亏欠常让她在夜里无法入睡,反覆思想着他当时尚未睁眼的小脸蛋,不知他会为孩子起什么名?孩子是由谁照看着?

 如果生的是个女儿,她一定毫不考虑地带着女儿一起离开,可偏偏天不从她愿,历经痛楚生下来的,是雷老夫人千盼万盼的宝贝孙子,她不在了可能无所谓,但孙子要是也不见了,雷老夫人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吧?

 因此她考虑再三后,将儿子留在雷家,就因为他是男丁,将来的保障已经是确定的了,不似女儿的命运将来得由他人决定,所以她舍下了儿子,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脑中的身影再次变化,儿子娇的小脸换成雷行风俊美的脸庞,他呢?

 过得可好?听说在她离府不久后,他就娶了子,他们感情好吗?那个正室待她的儿子好吗?

 一个个问号地充斥在言脑里及心底,这两年来,这些问号不但不见减少,反而只有增多,同时相伴着的是她对他浓浓的相思及对他娶的伤心。

 不过她还是没有后悔离开他,要她亲眼目睹他与其他女人亲密的模样,那她还不如像此刻般眼不见为净,至少没有那个画面可以折磨她。

 虽然她与瑞香北上躲到雷家的玉矿场来,但除了知道他娶了子外,她不准自己去探听其他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就算偶有旁人提起雷家的大主子,她也强迫自己听而不闻,尽快走开。

 既然选择离开他,又何必再去听他的消息呢?

 只是就算如此,她却没有一天能将他忘怀,离开他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的,她连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活着而已…

 沉沦在自己的思绪中,言没能听到瑞香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顾着想心事,直到瑞香半天等不到回应后,才发现言又开始发呆了。

 见她如此模样,瑞香忍不住叹了口气。

 言说错了,她到了北方来后,不是脾气变坏了,也不是更爱生气了,而是叹息的次数多到快将这辈子的份都给叹完了!

 瑞香眼里涌入对言的同情及不舍,两年前,她发现生完孩子不过两天的言竟然要抛下刚出世的儿子,连月子都不做完,就要撑着虚弱的身子偷偷离开雷府。

 要不是她及时发现,然后当机立断地收拾包袱硬是跟着言,真不知言此时会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怕是出府后不出几,就因身子虚弱及心里想不开,而年纪轻轻地就香消玉殒了吧?

 言太傻了,既然因为太爱主爷而不能忍受他娶,就大声地吵、不要脸地闹呀!做什么要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在乎老夫人的看法、在乎对正出身的要求?

 依着主爷对言的疼宠以及她生下了雷家的长孙,相信主爷会愿意为了言不另娶正,而雷老夫人也肯定会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同意将言扶正的。

 可偏偏言宁愿逃跑,也不愿为自己的幸福努力,才会造成现在这番下场,两地相思,折腾了自己之外,还平白便宜了无情的男人及后来的女人。

 当她们花了三个多月时间到了西北矿场后,就听闻雷行风已在金城娶。这个消息、让言差点没哭瞎眼。这男人也真是无情,为自己生了儿子的小妾不知去向后,竟然还能无所谓地办喜事,唉!可怜了言付出的真心呀!

 要早知道如此不值。还不如闹过一场后将儿子也一起抱走,总不好事事样样都便宜了别人、委屈了自己吧?

 每每看到言怔伸出神,瑞香总想用力摇晃她,叫她忘了那个无情无义的臭男人!不过为了怕她伤心,所以总是想想作罢,没有一次真敢如此做。

 瑞香将最后一把菜漂过水,叠到菜篮子里,然后站起身来大声唤了声:“阿…阿…阿!”

 她最后一声是扯开嗓子大吼的,不但将言给唤回了神,还把刚好经过厨房前的人给引过来了。

 言回过神来“叫这样大声做什么?”眼睛移向井边,看到瑞香已把菜洗完,连忙从石头上起身“喔!洗好啦?那我们把菜抬回厨…”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眼角瞥见从墙角转出一个人来,头一转,言忙低下头喊了声“二爷。”

 来人是雷家的二少爷,雷行风的胞弟雷行云。言在雷行云面前向来如此,她不想多看一眼那张与雷行风相像的面孔…

 原来是雷行云突然转进厨房后的简陋小空地,他身后还跟着采玉庄的大总管及一名看来明显是采玉工人的壮汉。

 瑞香倒不像言这般拘谨,扬起了笑朗朗地朝雷行云等人打招呼“二爷还有大总管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吗?”

 采玉庄里虽有上下之分,但毕竟是边境地带,不兴城里的讲究及规矩,加上带人要带心,采玉庄里大都是为了雷家卖命工作的人,所以雷行云向来不摆主子派头,很是平易近人,常与大伙打成一片。

 待久了,瑞香这开朗姑娘自然也就人境随俗,不再像在金城雷家时守规矩,有时候活泼过了头,还会被言念几句呢!

 “没事,本来是要上厨房来找点心吃的,但还没进厨房就先听到你这丫头的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瞧!他多没主子的架子呀!想吃点心竟然没喊婢女来拿,反倒带着大总管等人自己到厨房里来找吃的。

 “二爷今儿个没到山上去?”瑞香说完后弯身抬菜篮子。

 言没吭声也没多看雷行云,移步上前想搭手。

 “阿汉!你去帮两个姑娘把菜抬进厨房里去!”雷行云见状,偏头向跟在身后的工人代。

 被言瞪了一眼,瑞香连忙挥了挥小手“不用,这菜不算太重,我跟阿两个人抬得了的,不用阿汉哥帮忙了,二爷你们肚子饿了就快去!”

 被唤作阿汉的工人不顾瑞香的推拒硬是上前来,迫得瑞香及言不得不放手后退,看着他像抓小似地随手就将菜篮给扛到肩上,接着俐落地转身将菜扛走了。

 言朝雷行云点了点头,紧随着阿汉一起回厨房去了,连多一句话都没再说出口。

 她这种太过拘谨的态度。从进采玉庄的第一天就是这样了,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子,言从进了采玉庄就是这副除了瑞香外与谁都不亲的模样。习惯了倒也没人觉得有任何不对。

 “里面有吃的吗?我想吃些甜的,像是脆糖果子或是绿豆卷之类的…”

 雷行云看着言离去的背影,嘴里问着瑞香。

 “没那两样,不过有云豆糕、玉子甜水还有些小甜饼…二爷,你做什么一直看着阿。有什么不对劲吗?”奇怪了,他干嘛盯着言的背影不放?

 不会是看上了言的恬静温柔,动了什么歪脑筋吧?

 如果是,那就糟糕了!瑞香聪明。故意装出天直单纯的模样问道想观察雷行云用如此眼光打量言的用意何在。

 听到瑞香大剌剌的问话,雷行云将眼光收回,转而看向瑞香清亮的大眼。

 “我总觉得阿老是心事重重的,像是心里积了不少沉重的压力似的,香丫头,是不是她不适应厨房里的工作?如果不适合,那干脆就…”

 就算雷行云是个没架子的主子。但这管得也太宽了吧?这种事该是厨房大娘理的。他要没有其他用意,会注意到言心里有事没事?

 瑞香此时像保护小的老母一样,察觉到有危险近,连忙张开双翼试图保护言不受到伤害。“干脆如何?干脆送到二爷房里去?”

 她没有发觉雷行云眼底的笑意,也没多余的心神注意因她用尖锐字句质问主子而愣住的大总管。

 她只顾着瞪视雷行云“我也不怕得罪二爷,如果二爷要治我个不敬,将我赶出采玉庄,我也还是要说,二爷,你最好别打阿的主意。别看她是个寡妇就想欺她无依无靠,我本来还认为二爷跟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同,可没想到你竟然…”

 瑞香义正词严的话语被雷行云的呵呵大笑给打断,只见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地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你…”这一来瑞香倒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傻看着笑得开怀的雷行云,心里反覆地想:我有说什么很好笑的话吗?有吗?

 笑够了后。雷行云用手许久不曾运用得如此烈的脸部肌,想他虽然一向以亲切的形象出现在人前,倒是很少这样大笑过呢!

 这丫头胆子倒真大,竟敢为了好朋友得罪人,而且还是得罪供她吃住的主子,真是个勇敢的好姑娘呀!不过倒也真亏了她有这种子。

 笑够了后,雷行云很快收拾好情绪,恢复原来的正经模样“你这丫头也真放肆,连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能碰,二爷我心里明白得很,而且我要真有那种想法跟打算,早在你们进了庄后我就下手了,哪可能会有耐拖到两年后才动念?”

 开什么玩笑,全天下的女人他都能要,就言这个女人不能!

 “哼!”瑞香还真的大胆地轻哼了声,小脸一抬“这事可没个准儿,谁晓得你们这些爷儿心里想些什么,什么时候动了心思咱也看不出来,两年?两年又如何?在身边待了六七年才起了兴趣的也不是没…”

 瑞香突然脸色一变,惊觉自己差点将言的遭遇说溜了嘴,嘴一闭。突然消了声音,高昂的气势也在瞬间熄灭了。

 “怎么?咬到舌头了?”

 看来自己的大哥在瑞香这个丫头的心里评价并不高…呃,应该说是非常糟糕吧?唉!爱情真是折腾人的东西唷!将两个人搞得半人半鬼的,却没人肯先低头饶过自己,也饶过另一个人!

 “我…我回厨房替二爷准备点心去。”手里绞着间的围裙,瑞香低着头从雷行云身前一溜烟跑走了。

 等瑞香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眼前后,雷行云开口打破周身的沉默“你到底决定好结束这一切了没?时间拖得越久。你自己也越不好过,就算是想让她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两年的时间也该够了吧?你也看到了,她过的并没有比你好上半分…”

 雷行云的脸并没有转动,维持着看着瑞香消失的方向。

 在他身侧的大总管并没有因为这段没头没脑的话表现出任何不解。只是转过了身,恭谨地向从矮墙后方走出的男人弯身行了个礼“主爷。”

 一个与言行云面容相似的高大身影,缓缓地向雷行云走近…

 是夜。言睡得非常不安稳,被过去的回忆紧紧拉缚在梦境中。

 她梦到了与雷行风曾有的甜蜜时光、梦到他狠心要她为他挑选子的痛苦、梦到她离开雷家时心里的挣扎,还有不得不舍下儿子的心痛…

 那种几乎要将她的心给撕裂的痛楚,让她在梦里哭泣起来。

 她像受伤的小兽般呜呜哭泣,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委屈似地任由泪水肆,串串的泪滴将脸颊得濡,从眼角顺看太阳而下,将头下枕的软枕了一片。

 细细的哽咽及辗转的不安,让人听了及看了后心头纠结不舍。

 雷行凤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进人言的小房间,他先是站在沿,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让他魂萦梦牵的清秀容颜。

 整整两年了,离他上一回如此仔细地打量她,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日子了。

 那时的她就已经是个甜美的小女人了,现在她更是多了成的韵味,只是深锁的眉头让她看起来就如同雷行云形容的一样,像是藏了无限的心事在心里一般,那股淡淡的轻愁让她看起来更让人心怜。

 早在她当年意图逃离他时,他就察觉了她浮动的情绪。他隐身在暗处眼睁睁目送她自以为无人察觉地踏出雷家大门,亲眼看着瑞香跟在她后头,随她而去。

 也就是因为有瑞香的跟随,所以他才会放任她飞离他身边。

 从她踏出雷家大门的那一刻,她的行踪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尤其是她竟然选择朝西北走,那更是逃不出他的监控了。

 两个不曾在外生活的笨主仆,天真地从来没有怀疑过手边的银两如何能支付雇用马车及车夫三个多月,及购得那些量大、品质上好但却便宜的补品;在雷家虽然出身奴婢,但生活上的优渥让她们完全不明了在外边生活有多艰难。

 要不是他在暗中将一切安排妥善,她们手上的银两别说是支付旅店的住宿费及膳食费了,真要过日子的话,怕是连言吃的雪山参的参须都买不起三四支吧!

 就算他对言再气、再不谅解,他仍是无法不爱她、无法不去照顾她。

 他选择让她走,除了气恨她的无情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需要冷静下来。

 她不只对他无情,甚至能够舍下刚出生的儿子,这让他差点控制不住怒火想要将她拖回来痛打一顿。

 就是因为他竟然有如此火爆的念头,所以他才会放她离去,否则他怕自己会无法控制住理智,在失控之下真的伤害了她。

 她的离去,让他下定决心向娘亲禀明不打算另娶正将她扶正的想法。

 虽然言的不告而别让雷老夫人很是伤心生气,但在雷行风的坚持及看在可爱孙儿的份上,雷老夫人没能坚持超过三天,就接受了儿子只打算爱言一个女人的事实,点头同意了不再替雷行风说亲。

 在雷老夫人点头之后,雷行风随即发布消息说他已娶,实则是将言妾室的身份扶为正室,在女主角缺席的情形之下,依礼祭祖完成了正名的仪式。

 本来他是铁了心要等她主动回家来,而不去寻她的;没想到,他固执,她硬是比他倔强了几分,在雷行云的定时回报下,他得知她虽然郁郁寡,却从不曾有过返回金城的迹象。

 在距离及时光的隔离下,他捱过了痛苦的两年,终于不得不甘心地承认自己在这场情战中彻底输给了言

 他再也捺不住相思,他来找她了!

 看着在睡梦中伤心哭泣的心爱女人,他终是无法再坚持下去,她的泪水及嘤嘤啜泣慢慢将他眼底的冷酷化去,对她,他只怕穷此一生都无法真的狠下心来。

 叹了口气,雷行风脸上的冷峻霎时消失无踪,他伸手抚向思念已久的人儿,指尖触上她淋淋的脸颊,那温热的立刻染上他的手指,他轻轻地用手掬起那晶莹的泪滴,爱怜地拭着她的泪水。

 眼里看着她,手下轻抚着她细致的脸庞,他的眼神正在转变中。

 他将另一手执住的烛台放置在头旁放置杂物的矮几上,再也无法按捺见到她后的渴望及长期的想念,将身上的衣物退去。

 沉寂了两年的人很快就点燃了,让他因心爱的女人亢奋不已。

 他已经决定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这回他一定要把她带回金城。

 这个逃已经怠忽了她的夫君及孩子太久了,该要尽她为人。为人母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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