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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四月底的巴罗那已经依稀传来了夏日的气息,多雨的冬季即将过去,梧桐树的新芽在一点点生,再过一段时间,漫天的飞絮会给道路铺上一层软软的毯。

 阳台上的落地窗没有合上,苏清嘉弹着弹着,又听见“啪嗒”的一声。

 她停下手里的乐曲,跑到阳台上。

 洁白的瓷砖上躺着一颗花球,绿色的细梗构成了球的框架,开得恰到好处的玫瑰吐着芬芳,相互绕着,偶尔冒出头的绿叶随着花球的滚动而小心翼翼地摇曳,花球比足球小上一些,很适合把玩。

 苏清嘉将花球捡了起来,仔细把玩了一下,上面细细的小刺都被去除了,一点也不扎手,新鲜的玫瑰花并没有在制作过程中损坏,花瓣相当紧实

 轻嗅了两下,苏清嘉心里有糖的味道散开来,她的长发从背部倾泻下来,梨涡的样子竟是比那锦簇的玫瑰更来得娇

 拾起花,她趴在阳台上,俯下身子朝外探去。

 前边的路灯下,小金仰着头努力地往这边看着,见到黑发女孩探头,柔软的长发像是丝绸般倾泻下来,卡洛斯又扬起嘴角,展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使劲挥着手,生怕苏清嘉见不着。

 苏清嘉拿着花球冲他摇了摇,笑容甜美可人。

 两人也不敢大声喊话,怕苏靖康听见了又得让苏清嘉不出门了,于是就这么傻乎乎地对笑着,也没有言语,但空气里的粉红色泡泡却一个接一个上升。

 隔得远,苏清嘉也看不到卡洛斯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头顶灿烂的金发一会上一会下,还用手使劲挠着,傻乐个不停。

 “真是个傻大个。”苏清嘉轻笑,咬咬下,又将花球寻了个好位置,小心地抱着。

 她突然想到一个童话故事,说是长发公主被巫婆囚在高塔上,然后公主留了很长的头发,让勇士借助她的长发攀爬上来,与她相会。

 苏清嘉顺了顺自己前一段修好的头发,刚刚到际,柔顺黑亮,但就是不够长度,看来是帮不了这位前来赴约的勇士了。

 卡洛斯见她低头摆花球,又想到了什么,也不挠头发了,从身后拿出了另一个花球。

 他将花球放在地上,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坏了上面的花瓣,前前后后摆了好几个角度,总算是好了,然后他抬头看了看苏清嘉的阳台,往后退了几步,迈开腿——

 他在助跑!

 还没等苏清嘉反应过来,卡洛斯已经完成了最后动作了——

 门!

 花球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阳台上,看得苏清嘉是目瞪口呆,小嘴微微张着。

 感情他就是这样把玫瑰花送给她的啊,这样的方式,还真就他这样的足球运动员想得出来。

 把玫瑰花做成球,把她的阳台当成了球门,真是让人惊喜,也亏他力度巧妙,花球没给他踢得散架。

 苏清嘉将另一个花球抱起,一手一个,冲卡洛斯挥了挥,笑得像只小狐狸。

 卡洛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做手势指了指那个新的花球。

 苏清嘉见他动作,仔细打量了一下新的花球,花球的大小差不多,也非常精美,但这个球里面竟然包裹了一张卡片。

 找了找合适的位置,苏清嘉把卡片从枝梗里取了出来。

 她朝下看了看卡洛斯,见小金殷切地看着她,她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粉红色的卡片,苏清嘉怀疑小金是不是批发了一大摞粉红色的卡片。

 吐槽了一下新晋男友的风格,她翻开来专心看了起来。

 黑色的签字笔写上的文字用了十分的力道,那是用中文写的一串话,苏清嘉有点诧异。

 她仔仔细细地看下去——

 “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努力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致苏清嘉”

 说实话这段话除了她的名字写得畅飘逸之外,其他所有字体全部跟狗扒似的,糟糟的,要不是苏清嘉一字一顿地看着,估计根本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

 那些中文字符在卡洛斯手下,该出头的没有出头,要封口的打了下折扣,左右结构的被他生生拆成了两个字,不过通篇读下来,虽然字写得不好看,但每一个都没错。

 少年将他眼的爱全都放进了这些他陌生的字符中,苏清嘉顺着笔画的走势一字一句地摩挲着,这些力道深刻的印记似乎能透过她的皮肤,穿越血和肌理的阻隔,一点一点刻进她的心田。

 她不知道卡洛斯是怎么知道她那天晚上说过的“男朋友要为女朋友做到的事”的中文回答的,但她可以想象出,这个诚挚的少年是怎样在紧张的比赛之余挤出时间,在寂静的宿舍里,反反复复地练习的。

 他一直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换取她的小小认可。

 她突然觉得这张粉的卡片是那么美好,像是粉玫瑰的花瓣一样带着绵的爱。

 命运何其眷顾她,送一个少年给她,在重来的韶华时光里,还能让爱情一点点发芽。

 心里的甜蜜几乎将要膨出来,她突然好想像故事里的长发公主一样,解开长长的辫子,让勇士来到她的花房。

 苏清嘉把卡片放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还有玫瑰花的清香。

 她将两只花球搂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朝卡洛斯的方向大胆地做了个飞吻的动作,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像是黑蝶的翅膀。

 一直把目光定在这边的卡洛斯顿时hold不住了,也没顾虑到这还在苏清嘉楼下,直接兴奋地大喊道:“贝拉,我喜欢你,情人节快乐!”

 别墅区很安静,小金这一声低音炮的威力巨大,让苏清嘉笑得像跟花似的灿烂,他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但他觉得应该会比他跑遍了整个花市,精心挑选的玫瑰来得更为娇动人。

 就这么远远地望着,心里有着什么东西将要溢出来一样,卡洛斯止不住地继续大喊:“贝拉,我喜欢你,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好,我和你在一起。”苏清嘉站在阳台上,回应着他的话,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出了人的弧度。

 得到心上人回复的卡洛斯更是抑制不住澎湃的心了,口的纹身烫得厉害,四月底的凉风浇不息他的热情,他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改换了中文:“贝拉,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得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欺负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努力在第一时间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他的中文已经说得很好听了,大声的宣言里带有坚决的勇气,他的金发在阳光下跳跃着钻石的光芒,这个少年在对他心爱的女孩许下天长地久的誓言。

 空气似乎都变得甜蜜,路旁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为他的表白而鼓掌。

 他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苏清嘉托着腮帮子从头到脚都红了。

 有水雾在她琥珀的眸子上凝聚,卡洛斯跳跃的金发在她眼前模糊,替,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夜晚,明亮的路灯下这个少年缓缓拉开拉链,黑色的纹身在他瓷白的肌理上随着心脏跳动。

 跨越时间的距离,跨越空间的界限,世界一直在变,可他的心一直都未曾改变。

 她站在阳台上踮着脚望着那个一直挠头的小金,空间似乎被折叠,他就这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六年前的初遇,男孩对她说,他最爱足球;

 五年前的相,男孩对她说,他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四年前的失意,男孩对她说,他可以为了她努力;

 三年前的成长,男孩对她说,苏清嘉,我想你;

 两年前的分别,男孩对她说,我爱你,不愿你哭泣。

 手里的花球好像很沉,平白带了灼热的温度,她就这么被燃烧着,心间的阻隔被这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然后春风的轻抚让绵的玫瑰开始成长,一晃之间,催开了层层叠叠的花。

 苏清嘉再踮高脚尖,伸着脖子喊道:“卡洛斯,我也喜欢你,我相信你。”

 她因为这个少年而勇敢,也愿意为了这个少年而勇敢。

 她想让他不再生活在遥远的亿万光年外,在纷扰的人世间,她想和他一起走,一起看过很多地方的云,走过很多地方的桥,然后把心和心连在一起。

 纵使年华老去,纵使岁月不再回头,请允她一再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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