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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说头没朒
 世上有多少崇拜你庄老师的,见一面都不容易,却是她和名人睡觉了?!再说,你不久就和大正结婚,咱家出这样的事,又怎么有脸见亲家市长?你庄老师虽是伤透了我的心,他不要了自己的前途事业,功名声誉,我还要尽力携救他。

 在家里不问我忍了这口气,若在外闹开,只能使他更不顾了一切,越发偏要和那妇在一起,那他也就全完了,他苦苦巴巴混到出人头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的啊!现在我也不求他什么,只要他改归正,不再与妇往来也就行了,所以,你在外万不得出一句口风,你不要管我怎么吵他,闹他,你不要多嘴,权当不知这事儿。可你要是还顾及你这个大姐,我要给你说,在家里咱姐妹儿心里却要知道他的毛病。

 只是严加防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柳月第一次发觉夫人还有这般心劲,倒可怜起做了主妇还这么难的,当下点了头。夫人也就如此这般又吩咐了一番,打发了柳月洗睑梳头、涂脂抹粉后出去。柳月是到了唐宛儿家来。唐宛儿正坐卧不安地在门口张望,瞧见柳月来了。

 接进门去,问:你是从家里来的吗?看到鸽子信了吗?庄老师不在?柳月说:老师在的。那大姐今去了双仁府那边,老师要让你过去说话。

 唐宛儿心下高兴,从糖盒取了糖果要柳月吃,柳月不吃,硬剥了一颗在她口里,说:这糖甜的,慢慢品能甜到心里哩!庄老师在,那让鸽子带个信回来就是了,还劳动了你跑一趟!

 柳月说:我要到德胜巷杨家面酱店买面酱的,离这儿不远,就捎了话过来的。说毕,就走了。

 唐宛儿也精心妆扮了一番,骑车往文联大院来。唐宛儿那一夜和庄之蝶分手回来,周正在家里和一个叫老虎的人喝酒。

 老虎是周在清虚庵当民工时认识的一家企业集团的职员,以后来家过几次,唐宛儿也勉强能认得的,当下招呼了一声就拿了凳儿在一边听他们说话。

 老虎一脸横,两片嘴却薄,极善言语,唐宛儿就听出是在怂恿周为一个发了财的老板写一本书的,说这老板钱已经挣得不知道该怎花销了,一心想出出雅名儿。要寻一个人为他写一本书。书写成后,一切出版印刷自己管,只求署上他的名,就可以付两万元的酬金。

 周先是为难,言称一本书不是容易写出的,写了却署别人名字总觉得太屈了,老虎就说,你又不是名作家,凭你写了就能出版吗?就是能出版,那又能得几个稿费?你和唐宛儿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乘机挣些饯来吃风屙呀?!再说这书稿不求你写得多好,字数凑够二十万,就行了,费了你多少劲?好多人寻到我门上我都没应允,专给你办场好事你倒卖起清高了!?周忙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他是乐意接受这个差事的,只是眼前一场官司了身。

 老虎就问什么官司,周…一说了,又道出目前的窘境。唐宛儿听他说了庄之蝶要去托市长说情的话,就说:周,你别喝多了胡说!庄之蝶哪会去走市长的后门?这不是作践庄老师,也要连累市长吗?周说:男人家说话你不要嘴!

 唐宛儿气得一拧身子进卧室去睡了,睡在上,拿耳朵还在听他们说官司。就听见老虎说:我也是一个律师的,虽说是业余的,但我帮人打了五场官司还没一场是输的。你们这官司算什么官司,还劳驾去找市长?他庄之蝶不敢在法庭上说他和那女的谈过恋爱、睡过觉了。

 还可以有另一个办法能打赢嘛!周就问:什么法儿?老虎说:姓景的不是说文章中写的是她吗?

 你们不是又分辩说写的不是她吗?如果再让一个女的也到法院去告,就说文章中写的是自己,这样就热闹了,就搅得一塌胡涂了。

 法庭便认为谁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写的就是姓景的,官司也就不了了之。唐宛儿听了,倒觉得老虎胡搅蛮,但这胡搅蛮也真算个法儿,等到老虎走了,周上得来,两人就说起这事,唐宛儿就说了一句:为了这官司,我可以去做那个女人!

 周敬说:这就好了,我正愁到哪儿去找这个女子呢,想来想去竟没想到你来!唐宛儿却说:我试探试探你的,你倒真要让我去了?为了你的利益,你就忍心让我去和庄之蝶相好?

 周说:这是玩个花招,又不是真的要你怎样嘛。唐宛儿说:要是真的又怎么样?!周只是笑笑,还在念叨这个主意好,后来酒力发作就睡着了。

 这个时候,唐宛儿却有些后悔,不该自荐了去做那个女子,虽说是为了庄之蝶,但庄之蝶能不能同意这个方案,自己没有与他商量就说了出来,周真要这样办起来。

 庄之蝶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呢?一夜思虑过去,第二第三就等在之蝶来了说与他,但庄之蝶设有来。

 而周已着手准备,着她在家读那篇文章,了解案情,一等庄之蝶去找了市长没有结果,就开始实施这一阴谋的。今一早,实在等不及庄之蝶了。

 才让鸽子捎了信过去。唐宛儿来到文联大院的家属楼上,轻轻敲门,开门的竟是夫人,脸上的笑就僵了。

 牛月清眼光先避了一下,遂对着唐宛儿说:哎呀,是宛儿来啦,我也是才回来的。今做了些好吃的,我还给你在老师说,宛儿好久不见来了,请过来吃顿饭吧,不想你就来了!唐宛儿忙说:师母做什么好吃的,还记得我?我不来才这么说吧。

 但我偏是有口福!牛月清说:你口大,口大吃四方的。唐宛地说:男人口大吃四方,女人口大吃谷糠哩!牛月清说:你吃不了谷糠,你是蝗虫能吃过了界的庄稼哩!唐宛儿觉得不对,才要问庄老师没有在家,柳月和庄之蝶就进了门口。

 庄之蝶见了唐宛儿,说:你来了!唐宛儿说:你是出去了?庄之蝶说:老孟约了我去吃菜的,柳月就去叫我了,说是家里要做好吃的,还要请客,我还以为是什么客,原来是你!唐宛儿就问:你早上一直没在家?心里就慌了。

 为什么柳月去说是庄之蝶叫她来的,难道鸽子的信被夫人发觉了?当下预感了不对,便对着厨房的牛月清说:师母呀,多谢你的好意的,说我有口福,其实是吃豆腐的穷嘴。周早上上班时,说他中午要带杂志社几个人去家吃饭,我就等不及你的好东西了。

 得回去呢!牛月清从厨房出来,说:这不行!你庄老师也回来了,你们可以说说话儿,饭马上就好的。今这饭不吃可不准你走,管他周不周的。“说着。

 倒过去把大门反锁了,钥匙装在自己口袋。庄之蝶就说:瞧你师母实心要待你的,那就在这儿吃吧。两人也没敢去书房或卧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声说些别的话,只拿眼睛交流,皆疑惑不解。

 至后也无声笑笑,意思在说:也是咱太过敏了,或许主妇真是一番好意。就自自然然开始说笑。唐宛儿眼里就万般内容,庄之蝶眼里在说没什么事呀!

 至后两人再无声笑笑,以为是柳月作什么怪儿。唐宛儿心里宽松下来,眉儿眼儿的又活了,说她昨儿晚做了个梦,梦见好大的雪,大热天的竟能梦见雪,不知是好是坏,要庄之蝶圆圆梦。

 庄之蝶说:圆梦要寻你孟老师,你说个字我给你测一下。唐宛儿不知说什么字好,忽见窗外的铁丝上挂有一串辣椒,就说个串字。庄之蝶说:串字?无心为串,有心为患。唐宛儿脸色就不好了。

 庄之蝶说:我是瞎测的,梦着雪可能是你关心官司的事,白骂景雪,夜里才梦了雪字。唐宛儿方转忧为喜,就问起去找市长的结果。才要摆说那老虎所说的主意,牛月清和柳月就收拾桌子准备开饭了。

 桌上是放了四个碟儿,四双筷子,碟子里倒了酱油醋。牛月清便把一个砂锅端上来,砂锅盖了盖儿,还咝咝地冒热气,放好了,说:都上车吧!四个人分头坐了。

 庄之蝶说:今夫人亲自下厨房了!就这一个菜的?柳月取了酒来!牛月清说:菜多了反倒记不住哪样好。酒也不必喝,喝酒冲菜味的!庄之蝶说:砂锅里是什么稀罕物?!伸手要去揭盖。牛月清说:我来我来!把砂锅盖揭了。

 半锅汤水里,囫囵囵一个没的鸽子!庄之蝶和妇人都大吃一惊,瓷在那里了!牛月清说:怎么样,稀罕物吧?!我把那只鸽子杀了,这鸽子是聪明东西,人吃了脑子灵的,又细,尝尝我做得可口不?就开始用刀子去分鸽子。撕下了一双翅膀放在唐宛儿的碟子里,说:宛儿吃这翅膀,吃翅膀的人会飞。一飞就飞到高枝上!撕卜了一双腿放在庄之蝶的碟子中,说。

 这俩腿给你,瞧多丰的大腿!哎呀,瞧瞧我,怎么把脚环没有取下来?然后给柳月夹了鸽子背,自个却把鸽子头夹在碟里,说:头没的,但听说鸽子的眼珠吃了不近视,我这一双眼近视好久了,我尝尝这眼珠儿!用手去抠了小小两颗白泡泡东西在嘴里嚼,还说:好吃好吃。

 庄之蝶和唐宛儿睑的汗,只是不动筷子。牛月清就说:怎么不吃呀,是我做得不香吗?唐宛儿只好抿了一口汤,却呕得喉咙一阵响,要吐,站起来泪水汪汪地说:师母,我求你把门开了。

 让我出去吐吧,嗯?牛月清把钥匙丢在地上,唐宛儿弯身去拾了,门一开随了楼梯就走。庄之蝶也无声地站起来。

 站了半会儿,走进了书房把自己关在里边了,并没有用得着老虎的阴谋诡计,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便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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